从初次入湖南中医药大学的校门,一回首,竟是8年。8年的光阴当时漫长,回想却很短暂。想必人的记忆也是有选择的,偶尔想起留下的竞然都是些满满的欢乐。而60周年校庆——就像是一句带着魔法的咒语,将融长的时光通道骤然打开,沉淀已久的回忆透过仆仆风尘争先恐后而来,一时间让人措手不及。仿佛在快进一部熟悉的旧电影,息面逝的场景明明模成一片,那些本以为淡忘的细节却异常清晰,一帧帧从灰白色的背景里浮现出来。
秋
操场中央的大樟树下我们初初相识,高强度的军训过后,浓郁的树荫是额外的恩赐,清风拂过树梢,带走片片笑语。体育课时,我最爱偏头看药植园里盛开的月季,多姿多彩,怎么也看不够,大朵大朵,有粉红娇如婴儿面颊的,有黄黄如初生小鸭的,有雪白雪白如冰雪高洁的,有通红通红如初升太阳的,有橙黄橙黄带来丰收喜悦的,有朱红欲滴得令人心疼的,有冷艳紫红玩神秘的……我最爱那朵花蕊金黄,花多重卷曲,从里到外由嫩黄渐次变白的那朵,极大,刚好双掌大小,课间我常轻轻双手捧着,小心翼翼捧着,轻轻摩挲它绒绒软嫩的花瓣,心底有块东西在软软地生长,软软地融化。还有刚刚毕业入职的辅导员,开班会严肃地板着他仍带着一点娃娃气的脸,班会结束就浑然忘了师生界线,任我们自由进出他小小的办公室,向我们征求红烧鱼的最佳做法,与我们分享他的书籍和零食。
冬
即便是飘雪的寒冬,操场旁的水泥球场上也不乏跑跳争抢的身影,场边有穿着棉服的女孩匆匆走过,或许只是为了近距离偷偷看一眼某个阳光的少年,青涩的好感刚刚萌芽,让人紧张又欢喜。通红艳红的茶花开在冬月,平素司空见惯,到含浦的第一个冬天,茶花足足让我惊艳一把。那时是大一期末,上第二节中基课时忽降大雪,外面纷纷扬扬飘起鹅毛大雪,漫天漫地,如一幅巨大的雪幔遮天蔽日,窗台白了,校园白了,树叶白了,小路白了,雕像白了,外面一切都白了。下课铃一响,我们几个女生约好冲到星月湖边去玩雪,正玩得不亦乐乎,在药植园的门口的茶树下忽然发现一朵茶花花骨朵,艳红艳红的梭形茶花花骨朵含苞待放,所有的美好却因这一场大雪终止,它被冻住了,外面包裹着厚厚一层冰,透明透明的厚厚一层冰,里面是艳红艳红的梭形茶花花骨朵含苞待放,下面衬着厚厚白白的雪叶,一如孤傲与世的红粉绝世佳人,那般楚楚动人。我好想保住这美得动人心魄的一刻啊,摘下带回教室却一节课的时间冰雪消融、花瓣凋零,原来美也是要在特定条件才能这么惊艳。
春
过了春节来上学,已是春节刚过,冬季的萧索还在,从教学楼到宿舍、图书馆窗台的迎春绿叶如瀑布般泻下,为清冷的世界带来希望。过不了几点,这里那里不时钻出一朵两朵三四朵金黄迎春花蕾,再过几天,花蕾渐多,忽然一夜之间,迎春花悄然盛开,让人看了心里好喜欢,喜欢劲儿未过,不过几天,满墙满窗都是热闹喧嚣金黄的迎春花,五瓣花瓣预示着冬天已过,春天不会果然过不多久,校园墙边的桃花开了,粉红粉嫩薄薄的花瓣盛开了。开在春天透明的阳光下,清爽极富朝气。有花杆笔直挺立,两边交又开放的木植,如哨兵般一左一右立于教学楼前。四五月春光明媚,体育馆入口长廊处垂下一噜一嘟噜紫色的紫藤萝,小蝴蝶般的花一串串带来美好的梦幻,从花架下走过,阳光自花叶间隙落下,生活愉快得像轻快的蝴蝶,从主席台向下望,小小一条绿叶紫花溪流无声地奔涌着,诉说着无边的美好。而实验楼间中的樱花树早比人高,静静绽开的花朵还十分稀硫,引不起太多的注目。我们匆匆穿过花下小路,心中念念不忘的,是今天的实验课上可怜的大白兔,或小白鼠。
广播里又开始播放那首动人的歌曲,因为有你,不会轻易放弃,所以一切都是当初的模样因为有你,万水和千山,从来不曾把昨日淡忘;因为有你,在这个地方,依然还有爱在这里生长,厚重绵长。那时我们正是豆蔻年华,有幸在附中学习,记得那时校园里,一年四季鲜花盛开不败,春光如海。
夏
夏天悄悄来临,教学楼东边体育馆前的花也悄悄开了,张开五片雪白花瓣,中间立碗般的雪白花避棒着护着黄色花蕊,羞答答地躲在茂盛的大大的叶片下,悄悄飘出的花香提示它的存在,当然蜜蜂不会像我们般粗心,早早成群结队飞来采蜜了。药植园的花草树木以及各种药材早已结下果实,又花开花谢,曾经路过的少年们会不会为此稍做停留?操场旁的樟树好像静止了时间,是因为年复一年地聆听那些年轻的声音?熟悉的教室越来越明亮整洁,是不是承载了太多学子们的拼搏和欢欣?
快进的镜头就像是那些年飞逝的时光,不知不觉就到了分别的时刻,毕业照中的我们还是笑得一如当年般灿烂,年轻的生命充满对未知的向往,早已淡化了离别的忧伤。年年依旧,年年有新意,年年看不厌,现在还好吗?应是还好吧,我们渐走渐远,心却未曾远离,多少次梦回湖中大,只记得当年韶华,那时花开。